回想起儿时,父亲经常在自家小院招待客人、战友、老朋友,他总是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,如炮弹形,2块9一瓶的五粮液,4块5一瓶的茅台,这在当时五六十年代,也算奢侈和过度消费了,这种酒稀少而珍贵,能喝上这口儿的,只能是生死与共,过命的,远方来的战友,每每这时,他还亲自到街坊家,把曾是做过国宴的特级大厨韩大爷请过来,弄上一桌可口的饭菜,张罗着斟满老友们的酒杯,酒过三巡之后,老友们的话题就多了起来,大多还是聊起当年抗日战争时期与敌人过招的惨烈,杀鬼子的神奇与痛快,手刀一挥,仿佛切瓜砍菜般的秋风扫落叶了,那时的他们在许世友司令员神奇的指挥下,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,直到全国解放,边喝边聊,喝到高潮处,老战友们都淌下了纵横的泪水,我当时年龄还小,坐在小板登儿上,躲在墙角儿,听了个如痴如醉,渐渐明白了他们这一桌酒友,原来都是英雄好汉,个个都是有故事的人,在我幼小的心灵里,脑海中,记下了他们的音容笑貌,至今还能回想起他们那生动的脸庞和宏亮的声音,当时我还觉得他们的酒量特大,经常喝到深夜,而后就睡在我家,每到那时,小院中会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。
父亲在招待朋友时,喝得最多的还是65度的红星二锅头,便宜实惠好买,还爽口的有劲儿,朋友大也多是地道的北京人儿,朋友一聚,天南地北,海阔天空,话密情长,酒送春风爽,菜迎朋友风。
父亲独自喝酒时,简单至极,五香花生米,小葱拌豆腐,葱花虾皮儿,一个自己腌制到流油的咸鸡蛋,也是到位的舒服,他经常酒后拉起专业级水准的二胡,和着琴音,唱上一段绕梁的京剧,小院中,顿时活跃起来,一家人围坐在他周围,陶醉在他的琴音戏曲中,还有几只老猫也依偎在他身边,小爪紧紧地搂住父亲的腿,眼睛半睁半闭地听醉了,好浓情的夜晚,好圆的月亮,连星星也瞪大了眼,这些难忘的儿时记忆,时不时的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,想念父亲的酒香和脆脆的花生入嘴的动静了。
父亲还爱喝酽茶,买茶就认前门大街路东高台阶的张一元的10元一斤的茉莉花茶,就一个香,逢年过节,还要买些更贵的香茶,在这件事上从不含糊,对自己下手够狠,那时我经常蹭喝老爸的剩茶根儿,开始觉得苦涩难咽,慢慢的就有了绵长的感觉,夏天解渴祛暑,冬天暖心热身,也渐渐地我也好上了这口儿。
再有就是那个年代,每到过年时,我随父亲去西河沿菜市场,买上两个带半个屁股的肘子,回家炖好后,放入坛子里,有冻儿,有肉,什么时候要炖白菜粉条时,就加上两勺肉冻儿,整它一大锅,出锅时加点儿味精,香油和一大把香菜,那味儿,直窜半条胡同,充盈了肉香扑鼻,再就上个山东呛面大馒头,一口一个瓷实,一口一个实在,直把小肚揣个溜圆,打着饱嗝儿,悻悻地离开了饭桌,跑出小院,上大街撒花儿似的和小伙伴们玩逮人去了,那时胡同里的孩子,馋得寻味到门口,还要多闻几下,因为困难时期,吃肉机会,少之又少,只能在过节时,才能吃到几口大肉,平日里,只能偶尔沾点儿荤腥儿,生活如此简单,的确活得太清苦了,但胡同里的孩子们还是充满快乐和幸福的童心,疯上一天,倒头便睡,太阳依然火红,难忘了,那么多的菜香、肉香、茶香、酒香……一家亲,朋友亲,发小亲,街坊亲,百姓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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